交流会 | 当父母老去:孤独症家庭如何为孩子筑起终身尊严的港湾
说这句话的是戴榕,一位28岁孤独症孩子的母亲。过去10年,从焦虑 “老了孩子怎么办”,到搭建起一套 “人、财、事” 三权分立的托底体系。她的分享,希望给同样在迷茫中的家长们一点方向:父母终会老去,但孩子的终身尊严,其实可以提前规划。
活动介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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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‘死不瞑目’—— 这四个字,道尽了我们千万特殊家庭最真实的恐惧。”

说这句话的是戴榕,一位28岁孤独症孩子的母亲。过去10年,她从为儿子求学奔走信访的普通母亲,蜕变为为千万心智障碍家庭发声的人大代表 —— 带着亲身经历的痛点,把一个个具体的求助诉求,转化为推动政策完善的提案。从焦虑 “老了孩子怎么办”,到搭建起一套 “人、财、事” 三权分立的托底体系。

她的分享,希望给同样在迷茫中的家长们一点方向:父母终会老去,但孩子的终身尊严,其实可以提前规划





文字为笔录材料,仅作参考。

一、先看清现实:我们的孩子,正面临怎样的“生存考题”?


“做调研时,我心里是凉的。”戴榕团队曾对比广州200多个60岁以上心智障碍家庭和600多个普通家庭,数据让人痛心:

 · 养老服务“望而却步”:79%的心智障碍家庭不敢送孩子去养老机构,不是不想,是没有机构能承接特殊需求——多数机构不懂如何应对心智障碍群体的情绪问题、不会处理饮食禁忌,甚至连基本的沟通都成障碍。

· 生活指数“断崖式落后”:除基础医疗外,这些家庭在社交支持、精神慰藉、生活品质等维度的得分,比普通家庭低40%以上。家长们对孩子的未来期望,低到“有口饭吃、有件衣穿就够了”——不是不想孩子过得好,是见过太多父母离世后孩子的困境,只能被迫降低期待。

· 社会关系“孤岛化”:长期照护压力像一堵墙,把这些家庭和亲友、邻里隔开。旗袍团一位妈妈患重症后,身边能搭把手的亲戚寥寥无几;超过60%的家长坦言“找不到合适的监护人”,哪怕血缘亲属,也常因压力太大而拒绝。

“2018年,王晓更女士50多岁去世,留下心智障碍的孩子。那天我跟她先生聊,突然想:如果是我走了,绮哥(戴榕儿子)怎么办?”这个问题,成了戴榕探索“未来托付”的起点。


二、希望的火种:特殊需要信托,不是遥不可及的“富人游戏”


“世界上第一位确诊孤独症的唐纳德,89岁在家中去世。他父母离世后,他仍住在童年的房子里,23岁学打球、27岁环游世界、36岁考驾照——因为父母为他设立了信托基金,隔离了风险,保障了终身支持。”

这个案例让戴榕看到:心智障碍者的幸福生活,不是偶然,是可以被规划的

2016年,戴榕在公益课程上第一次听到“特殊需要信托”:新加坡已立法,中国香港由政府担任受托人,欧美多国早已落地。这种模式的核心,是用法律和金融工具,把家长对孩子的爱和责任,转化为可落地的终身支持体系

但那时的中国,还没有相关政策。戴榕和全国364家家长组织(融合中国网络)一起,连续5年向全国两会提案。直到2023年,原银保监会(现金融监管局)出台政策,将“服务信托”纳入分类,特殊需要信托终于有了政策依据——“那天看到文件,我在办公室哭了,这不是终点,是千万家庭的起点。”


三、核心逻辑:“人、财、事”三权分立,替代父母的角色


“我们总说‘老了怎么办’,其实是怕没人管孩子、没钱养孩子、没服务支撑孩子。解决这三个问题,就能安心。”戴榕用儿子绮哥的案例,拆解了一套正在运行的“托底体系”:把“管人、管钱、管事”的责任分开,交给专业方,形成相互配合的支持网络

1.人:监护权,别绑架另一个生命

“把一个生命的终身托付压在另一个生命身上,本身就是不公平的。”戴榕的这句话,戳中了很多多子女家庭的痛处。

《民法典》第33条明确:父母可通过遗嘱指定社会组织担任监护人。绮哥的主要监护责任,拟由广州扬爱(家长组织)承担,妹妹仅作为备选——“妹妹出生时,我们从没想过让她为哥哥负责。她只需像普通兄妹一样,节假日相聚、彼此扶持,这就够了。”

戴榕见过太多令人心疼的场景:有家长指着小学二年级的老二说“你必须照顾哥哥,这是你的命”。“这太残忍了。现在社会这么卷,年轻人工作、生活压力已经很大,再加上终身照护的重担,是把他往绝路上逼。”

给家长的建议:

 · 别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亲属身上,提前考察社会组织作为监护方;

· 若有其他子女,让他们保持“亲人”而非“监护人”的角色,尊重其意愿;

· 从孩子年幼时就培养潜在监护人(亲属或朋友),多让他们参与照护,积累默契。

2.财:钱要“专款专用”,更要“安全隔离”

“信托不是理财,是给孩子的‘终身饭票’。”戴榕解释,信托的核心是“资产隔离”——哪怕家庭遇到债务、纠纷,信托里的钱也能独立存在,只用于孩子的生活。

绮哥的资产由信托公司管理,戴榕已连续3年付费试用。“每月或每季度,信托公司会按我的指令(或管家的建议),给服务机构打钱。比如绮哥去健身房、日间服务中心等费用,都是信托直接支付。” 

“最专业的管钱方是信托公司,但别被‘信托’两个字吓住。现在门槛从5万到300万不等,不是只有富人才能做。哪怕只有5万,也能通过信托,确保这笔钱未来10年、20年都用在孩子身上。”

3.事:服务要“精准对接”,更要“有温度”

“孩子不会系鞋带、情绪激动时要听某首歌、不能吃带壳海鲜——这些细节,家长知道,但外人未必知道。”戴榕说,“管事的核心,是把家长脑子里的‘育儿经’,转化为可传递的服务清单。”


绮哥的服务由“特需管家”平台对接,背后是两份关键清单:

 · 照顾清单:像“孩子说明书”,记录生活习惯(如“洗澡要38℃热水”)、能力短板(如“不会用自动取款机”)、应急方案(如“情绪崩溃时递蓝色毛巾”);

· 意愿清单:像“生活规划书”,列明年开支(如“每月健身4次,每次150元”)、兴趣目标(如“学会唱5首新歌”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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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扬爱的实践:家长组织能做什么?


“别觉得这些事离自己很远,家长组织已经在铺路了。”作为广州扬爱的核心成员,戴榕分享了他们这几年的探索,给其他地区的家长做参考:

1.特需管家:当家长的“分身”

“一个管家服务8个家庭,共享资源、降低成本。”扬爱的特需管家,像“万金油”一样对接法律、金融、服务资源。目前已服务6个个案,收费考虑非盈利属性,普通家庭可负担。

管家的核心工作:根据“照顾清单”和“意愿清单”,已经会为孩子建立动态的ISP(个人支持计划),定期评估孩子的能力发展需求,不断调整服务内容,为其定制持续成长的路径。

2.资源库:没有现成的服务,就自己造

“广州作为一线城市,大龄心智障碍服务依然缺。”戴榕说,与其抱怨,不如主动链接资源:

· 口腔服务:扬爱给医生做培训,带孩子体验,现在600多人次去培训过的口腔医院看牙,180多个家庭受益。

· 体检服务:通过“团购”谈判,不仅拿到优惠,还争取到专属专场。


建资源库的技巧:

· 从社区超市、理发店、医院开始,用“团购”“社群流量”吸引商家合作;

· 给商家做简单培训,让他们了解“这些孩子不可怕,只是需要一点耐心”;

· 记录服务商的“友善度”,形成清单分享给其他家庭。

3.法律服务:遗嘱不是“不吉利”,是给孩子的保障

“我们帮50多个家庭写了遗嘱,手把手教怎么写清楚‘谁来当监护人’‘钱怎么用’‘孩子的习惯是什么’。”戴榕说,很多家长忌讳谈“死”,但对特殊家庭来说,遗嘱是最基础的保障。

· 扬爱的公众号有模板化的遗嘱框架《家庭监护与未来托付知识手册》以及未来托付小课堂视频合集


五、最后想说:行动,比焦虑更有用


“我们这代人可能看不到完美的体系,但每一次尝试,都是在给孩子铺路。”戴榕说,她见过太多家长因“太难”而停滞,但像田惠萍老师这样的前辈,用行动证明:哪怕踩坑,也是在为后来者探路。

扬爱妈妈旗袍团2021年成立,年龄最长的妈妈今年已经75岁了,她们在不同的舞台、场合演出来展示妈妈们的风采,她们想让世界看见:“我们不只是‘谁的妈妈’,我们也是我们自己。”而这份“自己”的力量,恰恰能支撑起孩子的未来——

“如果有100个家庭尝试信托,政策就会看见100种需求;如果有1000个家庭行动,体系就会更完善。” 

别等“老了怎么办”,从今天开始:列一份孩子的“照顾清单”,打听当地的家长组织,哪怕只是了解一下信托的门槛——

你多走一步,孩子的未来就多一分保障。”
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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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流会介绍

作为国内首家特殊孩子家长支持领域的持续深耕者,广州扬爱自2000年发起首届“交流会”以来,至今已成功举办26届,累计惠及特需儿童家长近6500人次,搭建起专业交流与互助的重要平台。今年,在第十二届广州市社会组织公益创投项目的支持下,广州扬爱积极联动社区、社工、社区社会组织及公益慈善资源,着力为特殊孩子家属赋能,提供精细化服务支持,旨在提升家庭照料者的养育技能,共同构建更完善的家庭支持体系,营造更包容、接纳的社会环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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